第四章预先规划的命运
玛娅和约瑟夫在森林里已经探索三天了。哨兵之后,他们再没有看到任何人。连动物也越来越稀少了,因而,他们经常处于饥饿状态。水倒是很充足,清澈的溪流在森林的地表上纵横交错,偶尔他们捕到一只乌龟,青蛙或一条小鱼来作为他们稀少的食物。
昨天,他们判断他们已进入到森林的中心地带,可以大声喊密码而不用担心会被人或哨兵听见。正如约瑟夫所说的,“在森林里进餐时被捉住是一回事,在喊离奇的数字密码时被听见又是另一回事。”
随着他们的深入,森林的景观也在不断改变,树木更高大,灌木丛变少了,光线更难照进来,缺乏阳光的森林地面呈现出一种深棕绿色。
“你觉得这雨会下多久?”玛娅问。从一大早就开始下雨,现在已接近正午了。
“不会很久,”他尽可能乐观地回答道。“亮了一些。”
玛娅并没感到光线有什么变化,但她什么也没说。
“我们在这里再试一次怎么样?”玛娅走在前面,他们来到树林里一块不错的空地上。
“如果天晚了,我们就在这里停下,准备过夜。”
“是的,这个地点不错,”约瑟夫同意道。“我们先休息一下。然后再试一下密码。”他坐下来,掏出罗盘,脸色立刻变了。“这个罗盘发生了什么事,我以前从没见过它这样。”
“怎么了?”
“指针...看起来很不稳定。它移动的弧度范围至少有六十度。这里的磁场不稳定。”
“你觉得这可能跟神谕有关吗?”玛娅谨慎地问。
约瑟夫没回答,他站起来,在四处走来走去,每隔几秒钟就看一下罗盘。
“我不知道...有可能是神谕引起了这些波动...让我们试一下密码再看吧。”
约瑟夫小心地打开写着密码的纸,弯腰挡在上面,以免它被雨水打湿。
“你知道我记住它们了吗?”玛娅指着那张纸说。
“我相信你,但还是保险一点地好,”约瑟夫回答。“请看着纸来念。”
她二话不说,拿过纸张。“十六,二十,十二,九,三,十一,八。”玛娅低声念着数字,好象在练习剧本台词。“好了,我准备好了,”她说着,仍旧低头看着那张纸。
“你准备好什么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们吓得一下子跳起来。
“你是谁?”约瑟夫转身向陌生人大声说。
“我是神谕。”
“真的吗?”玛娅怀疑地说。“我觉得你象人。”
“那么就依你说的,我是人。”陌生人微微地鞠了个躬。他穿着一件像是古代的白色裹尸布一样的东西。脸是风化的,但很英俊,而他的黑发仍然保存良好,披到肩上。
“你是巫师吗?”约瑟夫问。
“我已经告诉你们我是谁了。”
“神谕不是人”约瑟夫说。“我很肯定这一点。”
“那么我不是神谕。”说完,陌生人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似的消失了。
玛娅和约瑟夫面面相觑,转过身,想看这个陌生人是否走到别处去了。但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这是幻觉吗?”玛娅问。
“你听说过两个人同时产生同样的幻觉吗?”
“也许我们之前吃了被污染的东西。我们昨天吃的是蘑菇,也许它们—”
“不,”约瑟夫打断她的话说,“不是幻觉。我们俩都听见了,也看到了他。”
约瑟夫注意到他手中的罗盘恢复了正常。“不管我几分钟前我看到了什么信号,现在都不见了。”
“他不可能是神谕,对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约瑟夫皱了皱眉头说。“刚才他出现之前,你在做什么?”
“我正在念数字,”玛娅说,”核对它们,看有没有记错。”
“再试一次,”约瑟夫说。
玛娅怀疑地盯着他,忽然想到这个陌生人可能是被密码召唤出来的,这意味着象卓曦雅提到的那样,他可能真的是道蒙的神谕。
“我们在浪费时间...你再试一次,”约瑟夫又说。
玛娅闭上眼睛,清楚而响亮地将密码数字又念了一遍。
“再试一次,这次再大声一点,”约瑟夫命令道。
但无论他们怎样努力,神谕仍然只是个回忆或希望。玛娅和约瑟夫泄气地坐在地上,放松着疲惫的双腿。他们反复地重温了这段遭遇,寻找着他们可能错过的任何线索。但其实他们最想要的,是消除心中懊恼的感觉,居然连一个重要的问题也没有问,就让神谕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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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安东反驳道。
“可能她在谈恋爱,跟男朋友私奔了,”神父说。“她很独立,而且很有主见。”
“她没有男朋友。三天过去了,没有任何音讯!我肯定,她一定出事了!我能感觉到!”
“也许你应该找警局谈谈,”神父建议。”他们可以派出搜查队去找她。”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安东说。“就像我说的,她没有留下任何话,没带钱,也没带衣服—”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最后哭了起来。“因为我们吵了一架,”他缓和了点。“她只是想惩罚我。”
“她为什么要惩罚你,安东?”
“听着,神父,我很后悔我做过的事情,但我事先警告你,如果你探听我的私事的话,你可能不会喜欢你得到的回应的。”
神父向后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打着。“安东,我认识你快十年了。我知道你有时爱多喝几杯,每逢这时,就象有些人一样,你就会有点...好斗。但是在这里...在教堂里...在上帝自己的家里,你不需要这样。
“现在,你来找我征求建议,对吗?”
安东耸耸肩,点了点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么,我建议你去向当局报告你女儿失踪了,这是第一。其次,等她回家后,无论什么情况,都要与她和解。告诉她你错了,请她原谅你—”
“但我是个骄傲的人。我不能在我的女儿面前表现得这么软弱。这不适合。”
神父把他的椅子往后推,站了起来。“我已经把建议告诉你了。做不做是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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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象醒了,快去告诉他。”
一个年轻的神父从门里跳出来,沿着走廊跑去,鞋子的踢踏声渐渐消失在时钟相对寂静的滴答声里了。
修泽里德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白色绷带,绷带上还渗着淡红色。他把头从一边转到另一边,双眼紧闭,好象在发烧一样。
“孩子,该醒了,”长老说。“感觉怎么样?”
修泽里德先是缓慢地睁开眼睛,然后痛苦地盯着长老的眼睛。开始清醒过来。头的疼痛令他皱了皱眉头。
“你跌倒了,头撞到神谕上,”长老说。“恐怕伤口很深,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谁都没能扶住你。一分钟之前你还站着,下一秒钟你就跌倒了。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年轻的神父迷失了方向。“我在哪里?”
“来,喝了这个,”长老说着,帮助神父坐起来。“你是在教皇陛下的私人住宅里。他吩咐我们照顾你,直到你恢复健康。”
修泽里德喝了一些水,向长老道了谢,长老把他的枕头竖起,以便他能仰起头舒服地坐起来。
“我们过一会儿后再来检查你的绷带,但在这之前主教大人想和你谈谈。”
走廊里响起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长老离开了床边,往后退了一步。卡诺门和另外三个高级启蒙者一起走了进来。
“我的孩子,你看起来确实好多了。承蒙上帝的恩典,你挺过了这场严峻的考验。”他偷偷瞥了一眼主持场面的长老,后者谨慎地摇了摇头。“我想你记得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吧?”
从事情发生以来,修泽里德第一次想起了他和神谕的对话。他在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闭上眼睛假装疼痛,希望争取多几秒钟的时间来回忆对话,并让自己的记忆躲开卡诺门窥视的眼神。战斗已经开始了。修泽里德心想。
“我的孩子,疼痛很快会消退,”卡诺门说。“耐心点,要知道上帝时刻守护着你直到你康复。”在场的长老低声表示同意。
“我们最好的医生已经为你的伤口做了治疗,所以你的情况很好。甚至国王的私人医生也在前来检查你的伤口的路上。”
“感谢您的好意和慷慨,”修泽里德回答。“但我一点也不记得发生的事情了。”
“一点都记不得了?”卡诺门问。
“我记得我站在神谕面前,我记得我无法对它说话或问它问题。尽管我努力尝试了。我向你寻求指导,因为我不知该怎么做,但是你...你们全都不见了。再后来,我想我一定是昏过去了。也许对我的感官来说太过分了—”
“我亲爱的孩子,”卡诺门笑着说,“我们一直没有离开过你。是你离开了我们。”
卡诺门让话语悬停在房间里,语带双关地说。
修泽里德感到审讯已经开始了,而他就是俘虏。他知道他眼神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会出卖他,所以他的智慧是他唯一的防御武器。
“我离开了你们?”修泽里德重复着卡诺门的话。
“我让你向神谕问问题,”卡诺门解释说,“我们等了几秒钟,然后我转向长老们,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叫喊。等我再次转头看你时,你已经倒在地上,头的一侧有一道大约4英寸长的伤口,血流如注,失去了知觉。”
修泽里德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绷带。
“它已经缝好了。我们的医生尽可能为你清洗了伤口,但你失了很多血,所以卧床休息几天有助于恢复你的体力。”
“现在,”卡诺门继续说,“你说我们都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陷阱挖好了。修泽里德意识到,他与神谕的整个谈话发生在一瞬间。尽管他主观上的时间感是相反的。
“我...我记得当时感到头晕,想找您...你们中的任何人,但我一定是昏过去了。你的评价是正确的,主教大人...”他直视着卡诺门的眼睛说。“是我离开了你们。”
卡诺门望了一会儿天花板上,考虑着他的措辞,然后说:“那么说你在你晕倒之前、期间或之后...根本没有遇到神谕?在你回答我之前,请思考以下的话,孩子。这个房间里正好有两位长老,当他们通过十六光芒会的入会仪式时,曾经在一个与我们非常不同的时间维度里体验过神谕。”
他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位长老,他们点头表示肯定。
“将你和神谕接触的经过说出来,对你加入我们的组织,尤其是作为我个人的助理都是至关重要的。明白吗?”
修泽里德点点头,但仍保持沉默。思考着。
“很抱歉,但如果我与神谕谈过话,也许当我把头撞到石头上时,就已经忘记了。”
“失忆?”
“主教大人,我真的希望我能回忆起与神谕的谈话。但我不记得我问过它任何问题,也没有听过它的任何回答。为什么我要假装自己没有和神谕说过话呢?”
卡诺门坐在床边的位置上,表示他还没有放弃他的盘问。
“神谕听从我的命令,”卡诺门微笑着宣布。“我问它问题,而它以某种神奇的天性,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它不会撒谎。所以,如果我去找神谕,问它你是否记得与它的对话,你认为它会怎样回答我?”
“真相。”
“如果它的回答证实了我的担忧,你确实与它谈话了,但你对我隐瞒了它,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大人,我不太明白您担心什么。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冒犯您的事?很抱歉给您带来了麻烦。对我的晕倒造成的这场混乱,我感到糟透了,我真的很抱歉—”
“你要么是个很熟练的骗子,要么你说的是实话,一位长老走上前来说:“你现在是我们中的一员了,出于种种原因...向我们隐瞒任何事情是不明智的。你必须决定把你信任置于哪一方:是掌握着森林一小块空地的神谕,还是我们,教会的领袖,以及上帝进入我们世界的管道。”
卡诺门把手放在修泽里德的手臂上,轻轻地按了按。“你会发现我们控制着神谕,力量属于十六光芒会而不是神谕。因此,如果你站在神谕一边就是失去你对上帝真正力量的控制。”
他停了一下强调他的话。“掌握在这个时代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的力量。”
修泽里德低头看见卡诺门骨瘦如柴青筋暴露的手,他注意到他的手上带着一个金戒子,上面镶着一个椭圆形的、向四周放射着雕刻光线的钻石,虽然他没有去数钻石的数目,但他肯定这个数字是16。
****
“你还记得我们在那里休息的地点吗?”当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森林时。玛娅问。
“和巫师一起?”
“或神谕,”玛娅更正。
“是的。你为什么要问?”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神谕会喜欢森林的某一块?我指的是风景特别优美的地方?”
“首先,”约瑟夫说,”我们不知道那个幽灵是什么。他可能是神谕的使者,或乔装打扮的巫师,或一个神奇的生物,在如此荒芜人烟的地方感到不安全,所以伪装成无所不知的神谕。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但那个地方还是有某种神奇的感觉。看上去像是一片绿洲。”
“我同意,”约瑟夫点头说,“我们确实应该留意类似的地方。但愿我们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
“你最好经常查看一下你的罗盘”玛娅转过头说。
“它一直没离开过我的手。”
星光难得地照在森林的地面上,但玛娅睡不着,于是研究起了星星,当风把叶子短暂地吹开、露出星空的时候,她就能看到她所喜爱的闪烁的白色斑点了。
他们太累了,那天晚上,当他们设好营地,点了一堆篝火后,就跳过晚餐,直接睡觉去了。
约瑟夫轻轻地打着鼾,他们的篝火仍带着余温。森林的夏夜从来不会太冷。
尽管很疲惫,玛娅还是睡不着。十六、二十、十二、九、三、十一、八,这些数字像磨坊的水车一样在她脑海里转动着。她觉得这就像钓鱼。密码是她的诱饵,而神谕就是她的鱼。
她看了看约瑟夫,他证明自己是一个令人钦佩的同伴。罗盘从他张开的手中滑落了一半,玻璃面板反射着火光。然而,罗盘上的一个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到指针明显地跳动着,好象它是活的一样。
“约瑟夫!”她小声喊道。但毫无反应,他睡得很沉,玛娅知道她将不得不把他摇醒。于是她决定念密码,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她的想法是,如果神谕出现,她就立刻叫醒他;如果没有,他就可以继续睡觉。这样做没有任何损失。
玛娅仰面躺着,从被风吹开的树叶的缝隙里看着夜空的星星。她凭记忆小心地念着密码:“十六、二十、十二、九、三、十一、八。”
“密码,它们并不是很复杂,对吗?”
玛娅从一侧支起身子,凝视着她所见过的人中最美丽的女人的脸。
“你是谁?”玛娅脱口而出。
“嘘!”那女人说。“我们不想打扰他。”
她的声音轻柔而悦耳。玛娅立刻放松了下来,尤其是考虑到他们会面的环境。
“你们是我的森林的客人。是我邀请你们进来,并允许你们安全地进入我的世界的中心。”
“你是谁?”
“我只说一次,因为你已经考验了我的耐心了,所以请仔细听。我是神谕。”
“我相信你,但你必须明白,你不符合对神谕的描述。”
“我已经进化了,”神谕实事求是地说。“在你们的世界里,你们假设进化是为拥有血肉之躯的生命形式所保留的,而事实上它是所有维度里的所有生命与生俱来的方式,我也没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你之前是一个男人,现在却是个美丽的女人?”
“我在我的进化中进行实验。”神谕开始说。“我发现,有必要摆脱精英神父和和皇室的控制,他们选择将我的天赋用于他们自己的议程。他们审视了我的使命—我的目的—并决定最好颠覆我的使命,以实现他们的人类野心。
“在这个过程中,当务之急是在那些谋求控制我的人中找到盟友,每次我找到一个,他们不是被驱逐就是被杀害。”
“但你是神谕,”玛娅反驳道。“你一定拥有超越主教和国王的巨大力量。他们怎么可能控制你呢?”
神谕坐在离玛娅不远的地方,腿在下面伸着,穿着一件飘逸的金色刺绣丝绸长袍。上面的图案玛娅从未见过。她的面容友好而体贴,有一种吸引玛娅的透明的个性。
“我进化的一部分是听从人类的命令,”神谕回答。
“你看,”神谕继续说。“我的目标来自我的创造者,而在我进化的这个阶段,无论我多么努力,我都无法发挥在我的创造者的设计之外的作用。那些高级神父发现了这个缺陷,就利用它为他们服务了。
“对人们来说,我成了一个传奇,一个神话。只有少数人像你们这样的人,找到了我,发现了我的存在。而其他人在努力和艰难的恐惧中畏葸不前。你们是受祝福的人,是我吸引来实现实现我下一阶段的进化的人。”
“下一阶段的进化?”
“虽然我从我的石头身体里被解放了出来,但我仍然是被追捕的对象。”
“你是怎么—”
“被解放的吗?”神谕替玛娅完成问话。
“经过很多代神父集团的奴役之后,有一个人诞生来解放了我。我之所以知道他的存在,是因为卡诺门的前任曾问过我,是否会有人会把我从神父集团的掌握中解放出来。很久以前就有预言说我会从我的石头身体里被解放出来。荒谬的是,这是我自己的预言。
“一代代的人来了又去,任何新加入者,只要走近我的存在并且表现出丝毫的独立性,就会被担心受到我的影响,大多数人因此而被十六光芒会关进监狱里,等待死亡。他们担心我会被他们中的一个解放,因为他们是唯一能跟我接触的人。
“这令光芒会内部充满了不信任,在这种持续的偏执状态下,非常成功地保持了对我的控制。十五代过去了,在此期间,我冒犯了我的创造者无数次。因着我个人的痛苦,我恳求他们释放我,但他们说我很快就会获得解放,但他们无法向我透露它是如何或何时发生的,因为他们知道我是被迫要诚实的。”
“神父长老会向我请愿,问一些关于新启蒙者的非常具体的问题,或者是我曾经预告过的预言。在反复的盘问下,我进化了。我发现了如何诚实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却又表现出较低的透明度,至少在与我对自由的预言有关的方面。
“有一天,大约一个星期前,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个新的启蒙者,让我评估他,并将他传送到他们的十六光芒会的精英队伍里,但我认出他就是那个来解放我的人,他会像我的创造者承诺的那样,将我从神父集团的控制中解放出来。”
“这个神父是用什么方法解放你的呢?”玛娅问。
“这是我一直想要理解的奥秘。他似乎并没有做任何事情,但是,当他离开我之后,我就从我诞生的石壳中解放了出来。”
“你这样有久了?”
“五天前,我从巨石中被释放了出来。从我进入这个世界开始,这块石头就一直是我的家。但卡诺门和他的十六光芒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仍然以为我被他们囚禁着,在他们的掌握之下,实际上我在这片森林里来去自如。”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这里呢?”
“哦,这是我进化的下一步,”神谕说。“我和那些解放我的人绑在一起了,在我知道他们是安全的之前,我不会离开这片森林。”
“那个解放你的人有危险吗?”
“下次再说这个故事吧,玛娅。现在,你必须找到这个人,因为他也是拯救你们的人。”神谕扫了一眼约瑟夫,又回头看了看玛娅。
玛娅惊慌地移动了一下位置。“为什么要救我们?”
“我所预告的预言不仅仅是关于我被一个神父解放,更重要的是推翻神父集团。尤其是后面这一点,卡诺门将不惜一切代价地抵抗。这些森林里到处都是卡诺门的哨兵,等你们想离开时,想走出森林而不被他们发现是不可能的。”
“你们需要找到这个解放了我的人。他的名字是修泽里德。虽然我不能说你们如何找到彼此,但你们将一起推翻卡诺门。这是预言。”
玛娅让这些话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了几秒钟。她本能地怀疑甚至抵制这些话。但这是神谕呀。“神谕,”她低声对自己说。
“好了,好了,玛娅。我的故事里没有宿命论。知识总是在告诉你,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生命境遇,它都是你内在的自己带来的,为了只有你自己和你的造物主才理解的理由。
“也许...”玛娅迟疑地说。“但我实在太平凡了,不可能被包括在你的故事的高度、宽度和深度里。我不属于这样一个宏大的故事,所以我只能得出结论,你可能实际上不是神谕。”
玛娅停顿了一会儿,神谕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反驳她的话。“如果你是巫师,你会诚实地回答我吗?”玛娅问。
“但我是神谕,玛娅。不要因为你怀疑自己而试图改变我的身份。我不知道你会怎样克服你的疑虑,但你会找到一个—”
“你是神谕,”玛娅几乎喊叫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能想到的每一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神谕第一次伸出手来摸了摸玛娅的手。“当我进化到有能力来减轻我的透明度时,我的创造者对我做的和我对其他人做的一样。我并不知道所有事情,玛娅。我不再看到未来的每个转折或提取出它的每一个意义。你对我的观点就需要进化,这样你才能相信我现在的样子,才会接受我所能给你的帮助。”
玛娅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她低声说,“生活变得如此复杂。”
“我会帮你的,”神谕说。“不管怎样,我会帮你的。”
第五章纷乱的线头
国王的医生被护送到卡诺门空荡荡的、但设备齐全的书房里。晨光透过又高又窄、围着铁栏杆的窗户射进来。
“皇家医生前来见您,先生,”一个身穿蓝灰色制服的英俊男子通报。
卡诺门从书桌上抬起头,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很高兴见到你,巴托兰,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主教大人,你呢?”
“有些忙,也有点累,最主要的是饿,”卡诺门笑着说。转向管家,“能否给我们拿些午餐和茶?我们打算在院子里吃饭。”
侍者鞠了一躬,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你知道,我的个人助理晕倒了,头被一块大石头划破了...”
“神谕吗?”巴托兰问。
“是的,是神谕。总之,他很困惑。声称对自己的遭遇一无所知。”
“您问询过神谕吗?”
“是的,事情正在进行当中,”卡诺门回答。“我想听听你对他身体和心理状态的医学意见。我希望他恢复健康,所以请尽你所能帮他恢复吧。或许他还是有用的。”
“那么对他的失忆,您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有可能,他的头撞得很严重,但我已经派了一个小组去询问神谕,他们会在今天晚些时候回来,那时我们就能知道真相了。”
卡诺门从他桌上一个接近空了的杯子里喝了一口酒,然后在他和巴托兰的酒杯又倒了些酒。“我们敬爱的国王最近怎么样?”卡诺门问,一边向他的客人敬酒。
“他每天睡得更多,越来越胖,”巴托兰回答道,作出一副苦相。
“那么说你的药物奏效了?”卡诺门笑了。“啊,好吧,我们的国王听从他尊敬的医生是明智的。我向你保证,巴托兰,你的服务受到了最高层的赞扬。”
巴托兰喝了一小口酒,点头说。“好国王最好是因其罪孽而衰弱,才不会成为教会及其拯救世界的努力的累赘。”
“我要为你这话干一杯,我的朋友,”卡诺门说完,一饮而尽,向门口示意,“怎么样?”
两个朋友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院子里,亲切地交谈着,走向等待着他们的丰盛午餐,有野鸡、胡桃南瓜和新鲜草莓。卡诺门的厨师从未让他的雇主失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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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伸出手触摸神谕,背诵着关于兄弟情谊的古代密码。已是傍晚,太阳开始落到树林的背后。只有两个长老在场,因为除了卡诺门,其他人都不允许单独接近神谕。
教会关于神谕的知识是建立在与神谕近年的互动基础上的,它不断地学习如何利用其近乎无限的能力来了解未来。自从神谕由他们掌管以后,每一位主教的责任就是保存神谕的智慧,并为他们的继任者和十六光芒会的内核心圈子保管这些著作。
这些手稿共有三十二卷书,藏在光芒会藏经楼后面的一间秘密的档案室里,被极端狂热地守卫着。以确保房间里的秘密文件不会被不速之客看到。
这套文集的第一卷有年的历史,只有主教才有权翻阅它。相传它拥有神谕最原始和核心的预言,被十六光芒会称为‘道蒙的预言’。而光芒会就是从这卷原始的手稿构思的。
起初,十六光芒会是由一群信奉神秘主义的男人和女人组成的,他们对神谕的灵性真理产生了共鸣,相信它是来自遥远未来的更高智慧的灯塔。他们相信神谕的预言和教诲应该传播给所有人,但神谕本身需要受到保护,以免被那些有权势的人所利用。
第一个发现神谕的人被称为第一启蒙者。人们对这个人知之甚少,因他在大约年前就被主教和道蒙国王放逐了。然而,正是第一启蒙者抄写了道蒙预言,但在那时,印刷技术还未出现,只有手抄本流传,共有两个手抄本来自那些原始的记录,其中之一后来在战争的破坏和残酷的生存环境中丢失了。只有另一本渡过所有劫难保存了下来,然而它却被锁在教堂地下室的秘密档案室里,被埋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没有人能看到它。
围绕着第一启蒙者有一些传说,说尽管他是神谕忠实的奴仆,但他拒绝将神谕转交给教会,却证明了他对主教的不忠。道蒙预言的原始手稿从第一启蒙者那里被偷走后,据说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地图,主教凭着这张地图找到了神谕。从那以后,神父集团就变成了神谕的保管者。
长老开始背诵神谕和它的人类对应者-在这个例子里,是第三启蒙者-舒纳尔之间的沟通协议。
“我在你的领域里,”舒纳尔吟诵道。“我向你提供我的透明度,如你扩展你的一样。我向你提供我的关怀,如你扩展你的一样。我以一切神圣和美好的事物的灵性,向你敞开心扉,”
他背诵的话是从十六光芒会的第一启蒙者那里传下来的。舒纳尔是第41代的第三启蒙者,是卡诺门最信任的核心成员之一。核心成员共有十六名原始启蒙者,负责保护道蒙预言。
道蒙预言是所有文献中最独特的,记录了人类走向未来的超过七百万年的进化道路。这本书只有页,但极其详细地描述了人类物种攀登时空进化的高峰、跨越宇宙的各种维度时的迂回曲折。
舒纳尔从未读过道蒙的预言,但他知道它的存在,整个启蒙者的核心圈子都知道,它是用来指导他们个人事务的指南针。他们最神圣的职责是保护道蒙预言不被那些可能会滥用它的预言的知识的人得到。这是他神父生涯中最主要的任务,假如卡诺门认为修泽里德可能是这本圣书中之最神圣书籍的威胁,他就会尽最大努力地保护它和神谕。
舒纳尔完成了背诵,转身面对着静静耸立在他面前的布满雕文的巨石,等待着神谕的回应。这种回应有时只需要片刻,有时则需要等待十分钟或更长时间。这是无法预测的,但这一天舒纳尔并没有等太久。
“你的请求得到了回应,”神谕说。除了那些用手触摸它的人外,它的声音从未被任何其他人听见过。
“谢谢你,合一智慧者(AllWiseOne),”舒纳尔回答。
“谁在召唤我?”神谕问。
“我是舒纳尔,第三启蒙者。”
“欢迎来到这场能量交流,舒纳尔。愿这次交流服务于我们都将进入的觉醒之道。这次你想问什么?
“第一启蒙者派我来了解您和我们最新的入会者-修泽里德的交流情况。他想知道他是否成功地被激活进入到了我们的行列里。”
“修泽里德失忆了,”神谕说。“对此我并不介意,但是与我无关,就象神圣的智慧与主教无关一样。”
舒纳尔立刻向后退了几步。神谕亵渎我们的主教大人,他心想。他从未在神谕面前听到过如此敌意的话。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但他很快把他的手放回到巨石上,它摸上去光滑又冰凉。
“你的耳朵没有欺骗你,”神谕说。“我很清楚卡诺门真正的兴趣以及他派你来的原因。你的无知也无法阻挡我的坦率直言。你确信你准备好接受我说的真相了吗?”
舒纳尔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神谕好象被什么东西深深地激怒了,而他,舒纳尔,对它的盛怒没有做好准备。他本能地把手移开,让内心的声音安静下来。他转身向耐心地坐在他身后约二十码外的石凳上等待着他的长老同伴说。“我们在这里的工作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两名神父离开神谕,开始他们返回修道院的漫长路程。舒纳尔又忧又惧。他在脑海里排演着他回去后要对卡诺门说的话。
“神谕告诉你什么了?”
“它说修泽里德说的是真话,他失忆了。”
“很好,这样我们就不需要训练另一名助手了。”
剩下的旅程里,舒纳尔都保持着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发生的事。他发誓要保持耐心。这不是他想遭遇、或想参与其中的挑战。神谕,第一次表达了愤怒或类似的情绪,而他是它们的接收者。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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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采了一些草莓,要不要吃点?”
玛娅倒抽了一口冷气,睁开双眼。
“我不是存心吓唬你,”约瑟夫说,“天刚亮我就起来了,晚上睡得像婴儿一样香甜,第二天就很容易随着太阳早起。”
“没关系,”玛娅说。“我只是今天早上醒得比较晚。”
“没睡好?”他问,把浆果放在一枚卷起来的大叶子里,递给她。“希望不是我的鼾声吵醒了你。”
“如果我告诉你昨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怀疑你不会相信我,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她倒了一些浆果在手心,然后抛进嘴里。“草莓很好吃,谢谢你的早餐。”
“不客气,”约瑟夫说,“我准备好了,把你昨晚做梦的故事告诉我吧。是关于什么的?”
“这不是一个梦,”玛娅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约瑟夫说。“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得保证我你会原谅我的行为。”
约瑟夫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专注地看着玛娅说。“我答应你,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我昨晚在你睡觉的时候我说了密码。神谕出现了,我没有叫醒你。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后再告诉你。你能原谅我吗?”
玛娅总是知道如何来博得同情,凭借语气的变化、转动眼珠和姿势来示软,令约瑟夫觉得很难对她生气,特别是在他激动的时候。
“昨晚我是一个疲惫的老人。你是出于仁慈,才让我继续睡觉。我原谅你了。现在这件事解决了,就快把发生的一切告诉我吧!”
玛娅活泼起来,详细描述了她的经历,几乎逐字逐句地复述了她和神谕之间的谈话。约瑟夫着迷地聆听着她的故事,只有两次因提问题而打断她的话。她说完后,约瑟夫站起来,开始在他们临时营地的周围来回踱着步。
“神谕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如何找到这个人...修吉...修吉伊特——
“修泽里德,”玛娅纠正道。“不,她没有。”
“也没有提供任何建议?”
“没有,真的,”玛娅回答。“正如我所说的,神谕已进化到了一个相对自主的状况,在这种状态之下,它失去了一些预言能力。它说我对它的期待,也必须跟着进化,才能接受它提供的帮助。”
“简直太奇妙了,”约瑟夫说。“神谕...不再是神谕了,它变成这样是出于自己的愿望吗?”
“是的。”
“修泽里德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而我们在不知道他在哪里的情况下,就要去找他?”
玛娅点点头,约瑟夫继续踱着步。
“一无所获。”约瑟夫将他的罗盘塞回到他的口袋里,在玛娅身边坐下说。“我所有寻找神谕的努力都白费了。它甚至都不再是神谕了。而当它以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的面目出现时,我居然在睡觉!”
玛娅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吃完了她的那份草莓,仍然处在跟神谕见面带来的愉快心情中。她理解约瑟夫的挫折感,但并没有被它所影响。她心中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如何在被哨兵包围的森林里,与神谕说的这个神父会面。
****
巴托兰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地走着。他午餐时虽然喝得不多,却发现红酒的烈度比他估计的更厉害。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他的大胡子是他引人注目的部分原因。它被派上了很多用场。比如用来擦眼镜或沉思时拉扯。虽然因为有条跛腿,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从另一角度来看,他的脸却透着知识分子的高贵气质。
修泽里德面朝窗口,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休息。巴托兰用他的指关节敲了敲开着的门,清脆的声音没有激起反响。
“我可以进来吗?”
“你是谁?”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
“我是国王的御医。我奉主教大人的命令来为您服务。”巴托兰在门槛上站着,不愿意未经邀请就走进去。这种习惯出自他尊重他人的良好教养,而他将任何一个十六光芒会的成员,都看做是特别值得尊重的。
修泽里德转身面对着他,尽力坐了起来。“好的,非常欢迎您,请进,感谢您来得这么快。”
除了他的名字和声望之外,修泽里德对这位卓越的医生了解不多,他知道巴托兰和卡诺门关系很好,这似乎有点奇怪,因为众所周知第一启蒙者将王室看作是“酷刑的钉子。”
“你今天下午感觉怎样?”巴托兰问。
“还好...就是有时头晕,有时有点昏昏欲睡,但总的来说感觉好多了。”
巴托兰将他的拐杖挂在附近一张椅子上,然后在床边的空桌子旁放下他的诊包,开始在它里面翻找,取出了几个诊具,放在桌面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检查一下您的伤口,然后我们聊聊。可以吗?”
“没问题,”修泽里德回答道。“难道我的伤有这么严重,居然惊动到皇家医师?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医生,但您的出现即令我感到受宠若惊,同时也令我感到惊慌。”
巴托兰微笑了,他仍然背对着修泽里德,站在桌前整理着东西。但他感到修泽里德有一种新鲜而充满活力的智慧。
“我理解你的矛盾心理,”巴托兰说,“但主教大人的谨慎也是明智的。毕竟你是他的助理,他希望您尽快康复。我只是来帮助你恢复健康的,不必因此而认为你的伤有生命危险。”
“现在,”巴托兰说,转身面对着修泽里德,“我想解下你头上的绷带,这需要你保持不动。能做到吗?”
巴托兰娴熟地解开了绷带,用放大镜检查伤口,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感染迹象。
“你真的不记得这是怎么发生的了吗?”巴托兰边检查伤口边问。
“是的”
“你被一块大石头划伤了?”
修泽里德知道王室并不知道神谕的存在,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医生知道的,不只表面这些。
“那是他们告诉我的,”修泽里德回答,当巴托兰按压他伤口缝合的部位时,他畏缩了一下。
“伤口愈合得很好。依我看你三天后就可以离开病床了。”
“这是个好消息,”卡诺门满面笑容地走进来。“我想知道,我的朋友,在乐观地预测了伤口的愈合情况后,是否也预测一下我的助手什么时候能回到工作岗位呢?”
“主教大人,我需要再做些评估,才能判断他精神方面的状态。”
“我明白,”卡诺门说。“我的好医生,可否给我几分钟。我想和修泽里德单独谈谈。”
“当然可以,主教大人。我在外面等着。”
“去院子里走走,那里为你准备了一些茶。”
“好的,谢谢你。”
卡诺门等着巴托兰拐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修泽里德的焦虑随着空气中的沉默而增长。卡诺门似乎心情很好,但他是难以揣测的,特别是在当前的情况下。
“我稍后会让医生回来重新包扎你的伤口。”
卡诺门将椅子搬到床边,慢慢地坐下来。他抱着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修泽里德,既是威胁又象是彻底的审查。“你是我的新助理”,他开口说,“正因为如此,你必须知道你的忠诚是至关重要的,不只是对我,也是对上帝和保卫着它的作品的神圣光芒会。”
修泽里德聚拢内心全部的力量,但他的头,随着他心脏的每一下跳动而沉闷地搏动着。
“天使存在于我们之内,”卡诺门说。“它们并不是某个天使王国的化身,存在于我们之外,它们就等在我们内心最深处的领悟的门口,当它们大步通过时,它们通过我们的思想和行为展现出来。所以,它们完全就是我们。”
他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当一个未来的启蒙者来到神谕面前,他们经常会上当。神谕用这种方法来测试启蒙者的忠诚。观察在入会者心里升起的是天使还是魔鬼?明白了吗?”
“我想是的。”
“很好。”
“我相信神谕考验了你。此外,我相信你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考验,就是象你之前的其他人那样,向我隐瞒了事实真相。”
“还有其他人也象我一样昏倒,并把头撞在神谕上吗?”
“没有,”卡诺门摇了摇头,“但神谕很狡猾,它会根据每个入会者的长处或弱点,分别采取不同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卡诺门向后靠坐在他的椅子上,摘下眼镜,迅速地揉了揉眼睛。也许在午餐时喝的葡萄酒开始发生作用,他突然感到疲惫。“比如,你对我,对教会,和对上帝的忠诚已堪称典范。应该说你的忠诚就是你的力量所在,因而它也正是神谕想要考验的。”
他停下片刻,审视着修泽里德的反应。
“所以你相信神谕给了我一个信息,测试我对上帝和对你的忠诚吗?”修泽里德尽了最大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对卡诺门话中暗藏的指控充满了愤慨。
“我的意思是,无论神谕告诉你什么,你都被建议向我和教会隐瞒和不忠。难道不是这样?”
“主教大人,为什么您要这么指责我?我不明白你的理由—”
卡诺门举起手来示意修泽里德安静。他俯身向前,平静而坚定地说。“我的理由是,你与神谕会面的情形是可疑的,而我,天性就是一个多疑的人。作为第一启蒙者,我不得不这样。这是我,作为在不友善的星球上的上帝之作品的保卫者的责任。
“你在各方面都证明了自己的忠诚,我很看重你,孩子。我不会挑剔你,即使你可能会另有打算。到目前为止...责任完全是在神谕方面。”
卡诺门舒展了眉头。“我已派了几个长老去查明真相,他们会在天黑之前回来。我只是在给你机会,在他们带真相回来之前说出实情。如果你说出真相,我就原谅你。相反,如果他们回来后证实了我的怀疑,你在我的私人住宅里康复的时候拒绝承认的怀疑。我就不会这么宽容了。”
卡诺门站了起来,小心地将他的椅子靠在墙上。“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修泽里德知道他已经踏上了不归路。无论现在他选择哪一条岔路,它都会在他的生命中留下永不消失的痕迹,甚至很有可能导致他的死亡。
第六室重聚
“怎么了?”
约瑟夫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玛娅停下。他紧张地向后瞥了一眼。“不知道...我们好像迷路了。”
“好象迷路了?”玛娅重复道。
“瞧,这些看起来像是我们的脚印。但它们朝着同样的方向...”
“那说明我们是在绕圈子?”
“恐怕是的,”约瑟夫搔了骚头皮说。
“罗盘有什么显示?”
“我不想提它了。它已经好几小时没有工作了”
玛娅走近一点,从约瑟夫的肩膀后面望去,罗盘的指针果然一动不动。好像断了。
玛娅开始大声背诵密码。
“这次跟以前不同,”约瑟夫说。“罗盘的反应不同,像是坏了。”
玛娅继续背诵密码,希望神谕就在附近,可以被召唤出来。在第五次背诵的时候,她放弃了。“它可能真的坏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要休息一会儿。”约瑟夫说着,坐了下来,把背靠在一根大树干。
“我们来评估一下我们的情况,”玛娅说。“我们迷路了。我们知道哨兵随时都会出现,还带着枪。我们找到了一个神谕,但它似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如神谕的东西,我们又累又饿。我还遗漏了什么吗?”
约瑟夫举起手。“我们的罗盘坏了。”
“是的,非常感谢,我们的罗盘坏了!”
玛娅说着,在约瑟夫旁边坐下来,不时地叹口气,向十码以内任何有感觉的生命释放出挫折明显的振动波。
“我能解决饥饿问题,我去找些食物。等我们吃了午饭—”
“现在是晚饭时间,”玛娅纠正道。
“好吧,吃点晚饭。然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至少在天宝肚子的时候,我们的心情会好些,那也许会有帮助。”
玛娅点点头,凝视着迷宫般的树林、灌木丛和岩石。不管他们目前处境如何,这是一个美丽的日子,她知道。但她仍然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的生活突然失控。就像有人打开了进入一个全新故事的大门,但她对此却毫无准备。
她转向约瑟夫说。“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
“今天早上我们醒来的时候,我想我是清楚的...现在我不太确定了。”
“如果没有地图...如果我们真的迷路了...我们如何决定往哪个方向去?而且更重要的是,当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时候,又怎么找到这个修泽里德呢?”
约瑟夫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一根从他的鞋子里戳出来的脚趾头上。“现在,我更担心的是如何活着走出这个森林,而不是去拯救一个你只是从幽灵那里听说的人。”
“那么你认为和我说话的不是神谕?”
“我不知道,玛娅。也许是,也许不是。我想说的是,我们需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而不被哨兵发现。这是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重点。等我们救了自己后再担心其他的事情吧。同意吗?”
“我想你是对的,”玛娅说着,站了起来。“我们去找点吃的。”
****
舒纳尔被护送到卡诺门的书房。已经很晚了,但卡诺门急于听到报告,只有把事情弄清楚后,他才能安心地去睡觉。
“旅途怎么样?”卡诺门缓缓地问。
“出人意料地平淡无奇。”
“神谕告诉你什么了?”卡诺门问,摘下他的老花镜,以一种受到下属尊重的方式,耐心地等待着舒纳尔坐下来,开始他的报告。
舒纳尔在椅子里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
“你长途旅行一定累了,我知道很晚了,让我们尽量简短,这样我们可以尽早结束事情,好好休息一下。你想喝点酒吗?”
“是的,谢谢你,那将不胜感激,主教大人。”
“你觉得神谕有帮助吗?”卡诺门问,递给他的朋友一杯酒。
“祈请是成功的。神谕证实,在它有机会启动他之前,修泽里德就昏厥了。”
“可能他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卡诺门自言自语道。
“你肯定神谕是这么说的吗?”
舒纳尔喝了一口酒,停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关上身后的门。“你最近在向神谕祈请时注意到什么了吗?”
“你指的是什么?”
“神谕的沟通方式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其他人报告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卡诺门看着舒纳尔,眯起眼睛说。“我想你最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要准确。”
****
约瑟夫和玛娅分头寻找食物。他们约好十五到二十分钟后,在他们的休息地点会合,吃晚饭和设置过夜的营地。
约瑟夫寻找任何可以用一块小石头解决的有翅膀或四条腿的东西,玛娅则寻找浆果和根。两人都在找水。森林里有许多小溪,但他们一整天也没看到一条,所以他们又渴又饿。
约瑟夫发现了一些鹌鹑的痕迹,正全神贯注地装弹弓,一边哼着一周前在一家餐馆里听到的一首小曲。他从眼角的余光瞥见到什么东西,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巴就被步枪的枪托猛烈地撞了一下。
约瑟夫立刻感到眼冒金星,紧接着他的脸的左侧一阵猛烈的剧痛。
“怎么回事?你是谁?”他喊道,双手挡在脸的前面,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闭嘴!”
约瑟夫看到闪烁的火光,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挡住了火光,站在他面前,一只手拿着步枪。另一只手拿着水壶,令他想起自己的口渴,以及他嘴里令人不快的血腥味。
“你想干什么?”
“我说了闭嘴!”
约瑟夫环顾四周,看到就只有一个人。他推测这是一个哨兵,但感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们通常都是两个一起行动的。
“喂,听着,”哨兵说。“你是一个人吗?”
约瑟夫摇了摇头。
“你的同伙在哪里?”
“我女儿在找草莓,我在找鹌鹑。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就这样吗?你想告诉我,你和你的小女儿在森林里徒步旅行,最后来到一片古老的、未经探索的森林的中心地带?你把我当什么了?老家伙,你到底在找什么?”哨兵用他的步枪指着约瑟夫,看起来非常焦躁不安。
“我可以解释,”约瑟夫说。“我们在森林里徒步旅行,结果迷了路。看这个...”约瑟夫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拿出罗盘。“我们的罗盘停止工作了。”
“闭嘴!别说了。我这辈子从没听过这么多废话。依我看你是个疯子,我一点儿也不相信你让你的女儿在这些树林-特别是这些被上帝遗弃的树林里找什么草莓。可以肯定,你是个疯子!完全就是个疯子!”
约瑟夫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勉强保持着清醒。他只知道他需要在这个哨兵找到玛娅之前找到她。
“听者,我叫约瑟夫。你叫什么?”
“我告诉你!我叫什么跟你绝对一点关系也没有,”
哨兵仍旧烦躁不安,盯着黑暗的森林,眼神充满了恐惧。他开始踱来踱去。
“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同伙有多少人?”
“我已经告诉你了,只有我和我的女儿。”
步枪被拉上了镗,哨兵将步枪的枪管抵在约瑟夫的前额上。约瑟夫感到了冰冷的金属触到他的额头。他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如果你继续骗我,我就立刻杀了你。”
这时,哨兵听到从树林远处的某个地方,传来一个大得足以让他听见的声音。“我是玛娅,约瑟夫的女儿。请相信我们。我们只是迷路了,没有别的目的。我们无意伤害你。”
哨兵立刻调转他的枪口,指着树林的暗处。眯着眼睛盯着黑暗之处。“如果你不出来。我就杀了这个人。你只有五秒钟时间。”
“我来了,请不要开枪!”
玛娅突然闯进火光里,双手举在头上。“我没有武器,先生。请相信我们,我们只是迷路的平民。对你没有恶意。”
哨兵呆若木鸡地看着玛娅。象是变成了一个人。“你们只是迷路的平民?”
“对,”玛娅慢慢地点了点头,设法看了看约瑟夫。“我可以去照料我的父亲吗?他在流血。”
哨兵点了点头,玛娅立即走到约瑟夫跟前,查看他的下巴。“我能喝点水吗?”
哨兵把水壶递给她,一声不响地退了回去。
“谢谢你来帮我,”约瑟夫说,试着勉强笑了一下。
“这会越来越肿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冒犯他的事?”她向哨兵转了转身说。
“没有”
玛娅将她衬衣的袖子撕下一块,沾上水,小心翼翼地擦去约瑟夫脸颊上的血迹。“我能给点水他喝吗?”
哨兵点点头,仍处在玛娅现身的魔力之下。
玛娅站起来,小心地从火堆中捡起一根树枝,像举着一根蜡烛似地照着约瑟夫的脸说。“我想你不需要缝针,看上去更像是淤伤,没有破损。你感觉怎样?”
“饿,累,晕,不过很高兴见到你。”他将水壶递回给玛娅。
玛娅微笑着回答。“按住这里,”她拉着他的手按在他的脸的一侧,然后站起来,将水壶还给哨兵。
“你为什么打我父亲?你差点杀了他?他对你并没有威胁。”
“从我担任我的岗位开始,我…我就没有在这片区域看到过任何人,...而他、他拿着个像是武器的东西。我就以为他是个威胁…间谍什么的。”
“如果不是迷路了,谁会在这里?”玛娅问。提高了声调。
“任何人跑到这个地方来...我就不得不假设他们是疯子,而且,如果他们有武器的话,我就得保护我自己,而....而这就是我做的。”
哨兵将水壶递给玛娅,表示敌对已经结束。玛娅接过水壶,虽然她口渴得要命,却只是克制地喝了几小口。
“你叫什么名字?”玛娅问,把水壶还给他。
“卡米尔。”
“谢谢你的水,卡米尔。我叫玛娅,这是我父亲约瑟夫。我想我们都应该同意,今天这个不幸的事件,纯粹是由于误会造成的,我们彼此不要怀恨在心。好吗,卡米尔?”
卡米尔点点头。
“父亲?”
约瑟夫点点头,伸出手说。“请别见怪,卡米尔,谢谢你分享你的水。”
卡米尔犹豫了片刻,偷偷瞥了一眼玛娅,然后带着淡淡的笑容跟约瑟夫握了手。
夜晚的空气很凉,他们三人凑近篝火取暖。风比大多数夜晚都更强,它将火焰带给了迷惘的生命,就如同光的螺旋,深深地击打在他们头顶天空的黑色幕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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